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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第 5 章

    最近宿舍里那帮孙子闲得蛋疼。

    见色眼开,被樊小雨买通,打了一通电话说是叫他吃饭,孟聿峥不知情,结果到了地方人没见着,倒是看见樊小雨施施然地举手冲他say hi。

    那张志在必得的笑脸明晃晃的不加掩饰,孟聿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了当。

    一群王八蛋。

    孟聿峥是忍着一口气才没直接拂了姑娘的面子,可也没准备就范,打算就一根烟的功夫,抽完就尥蹶子走人。

    谁知道半根烟还没抽到,桌底下就悄无声息地伸来一只脚,像猫儿似的轻蹭撩拨。

    他是真没忍住,一股烦躁登时就冲了上来。

    樊小雨见机行事,在他发作前扬起笑,模样无辜可怜得很:“对不起嘛,我想换个方向坐,又不是故意的,你不会这么小气的对不对?”

    胡搅蛮缠,倒弄成是他的不是。

    樊小雨不了解,孟聿峥是个不发则已,一发必治人的脾气。

    说简单点,就是从来不稀得与小事斤斤计较,但真惹急了脾气冲上来的时候可绝不惯着。

    上次几个隔壁学院的男生碰巧凑到一个局,有几个男生开隔壁桌姑娘的荤段子玩笑,嬉皮笑脸没完没了,到最后都有点没边界了,他听得烦,跟这样的人也是真处不下去,当即直接站起来照着一脚就毫不留情地踹过去,踹得那厮人仰马翻哀嚎连天。

    能动手绝不动嘴,费那时间折腾。

    他这会儿是真懒得搭理樊小雨的说辞,转过头,眼神冷不防这么一晃,一位冰清玉粹的姑娘却突然闯进他的视野。

    隔着一条道,孟聿峥瞧得清清楚楚。

    姑娘今儿盘着丸子头,额前颊边碎发多,些许翘了个小弯弧,皮肤白得透光,眼睫浓密,卧蚕微起,缀得眼睛特好看。着了一身白色针织毛衣,什么点缀都没有,简简单单的,但就是看着——

    清纯而浓烈。

    像沾了露水的西府海棠。

    他看着看着,忽然就来了神。

    对她的凝视也在那一瞬间变得野心勃勃。

    也许是对方的行为太过坦率,坦率得叫人难顶,她拿着汤匙的手开始变得僵硬,在这样紧迫的注视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无所遁形。

    一根烟的时间甚至还没到。

    孟聿峥的风度与耐心却已经耗尽。

    心情总算稍缓,抬手慢条斯理地摁灭了烟,敲敲桌子,直接打断了对方再次发起的话题。

    樊小雨的话被卡了一半,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起身,连个告别都没能来得及说出口。

    孟聿峥走得很干脆。

    干脆到人走后樊小雨在座位上呆滞了几秒,才猛地站起来跟上去。

    娇嗔隐约传来:“孟聿峥,你让着点我怎么了嘛。”

    归要其实已经记不清那天的汤羹是什么味道。

    冉冉在说宿舍里几个人下周想去校外浪一浪,她的余光却一直跟随他们直到消失不见。

    后来那一周过得也没什么意思,过了周三课程便不再紧凑,周誉出差去了外地,不需要她帮忙,只偶尔下午值个班帮忙处理文件,其余空闲时她就呆在宿舍看一下午的《酒国》。

    架上那排书已经有些发旧,唯有一本《酒国》还未被她造作,尚且还有七成新。

    她看书有个习惯,同一本书看过一遍后会反复翻阅。

    温故而知新。

    这是母亲生前亲口对她说的话。

    所以一本能被她搁置于顶的书,一定是被她反反复复品析过无数次。

    后来这个习惯也完美延续在她的学业。

    曾经读书备考的时候一套题能坚持反复刷五次甚至更多,同一知识的不同题型被她大面积搜索、汇总,夜以继日地练习、复盘、分析、总结,这个过程一坚持就是三年,练到最后,能将出题人背后的套路与逻辑摸得清清楚楚,许多考题几乎是一眼便能出核心答案。

    一中在望城是出了名的文科优势学校,重文轻理,年年都是文科登峰,她考进一中时原就是因为擅长文科,是高一上学年中途突然听闻京大心理学最权威,且只招理科生,加之她的理科基础也不算太差,于是才临时决定要学理。

    这个决定很艰难,走得也很艰难。

    她想考京大,拼了命地也想考上京大。

    所以那个时候恨不能把命交代在自习室,除了吃饭睡觉,生活里就只剩了学习。有段时间,谁都知道理科班有个叫归要的,比谁都拼命,每天学到凌晨一两点,考了第一名不满足,雄心勃勃疯了魔地想考京大。

    只是在望城赤手空拳的就想考京大,简直痴人说梦。

    说得残忍点,孟聿峥人家能创一中竞赛神话保送京大那是打小的基础,有资质也有人带路,更何况大少爷即便不去京大,也压根不缺好学校读,可她归要有什么?

    几本草稿纸,几套练习题,不走竞赛和计划,还是个女娃,在一中的理科梯队想考京大,实在难如登天。

    彼时流言蜚语漫天飞,难听的、委婉的、阴阳怪气的归要全听了个遍。

    可后来谁都没想到,在孟聿峥被京大录取走后的第二年,归要竟然真的成为了那个打破望城一中纪录,继孟聿峥的辉煌之后,再次考取京大的理科生。

    一举夺魁,攻下京大。

    那是真从谷底单枪匹马地杀出来的。

    录取消息传出来那天整个望城的学校再次沸腾震惊,而那一天她也终于可以彻底释放自己压抑许久的心思,提笔写下杨绛先生当年那句——

    “我考清华,一为读书,二为钟书。”

    笔迹潇洒纵横,挥斥方遒,至今都还留在一中校门外的荣誉榜上,仅次孟聿峥之后。

    隐晦至极,旁人难以看懂。

    但这却算是她难得的唯一一点关于孟聿峥的痕迹。

    还是确定他不会再回望城后,才敢袒露的一点真心。

    归要靠进椅子里,脑袋往后仰,目光是陷入沉思的涣散,手里捧着那本《酒国》,鼻尖无意识轻碰,纸墨香萦绕。

    最近思绪总会不知不觉地转到他。

    甚至某个角落莫名蠢蠢欲动,迸生出一点妄想。

    天花板白花花的,看得人神思恍惚一下。

    她拿过一旁的手机,点进京大表白墙的某个页面。

    经历这些天的舆论发酵,底下的评论区高喊着“嫂子”的人是一批又一批。

    看得出,樊小雨在男生群里很受欢迎。

    且程度远超她的想象。

    归要又翻到原来那个打赌楼,停下。

    她瞅见那个发起者声称自己已经截了图,到时候谁都跑不掉。

    正准备去删掉评论的她:“……”

    无端有种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。

    要完。

    --

    那天晚上她被宿舍几个人拖着去了Spinage酒吧。

    本意是不愿去,一方面怕周誉随时会召唤她,一方面的确觉得酒吧没什么好玩。

    可她拗不过冉冉,一路折腾着被架到了酒吧门口。

    酒吧嘈杂,歇斯底的重金属音响几乎贴着心跳狂烈律动。外头寒风凛冽,里头却分外火热,热得归要身上那件大衣显得多余,刚一进门便被冉冉嫌弃碍眼扒了下来。

    除了她们宿舍,在场还有其他学校的男生,都是嘉林叫来的,说是里头有个她最近一直在追的学长,学长又叫了他那边几个兄弟,大家趁着休息也好一起出来玩玩。

    酒场视线昏暗,看不清那群人的脸,但个个180往上,举手投足之间一看就是常年泡吧的老手。冉冉是个难驯的,就爱跟着男生较劲儿,这会儿勾着唇就跟对面一男生杠上了。

    归要眼睁睁看着她问那个男生:“你多大?”

    男生眉头一挑:“你问哪方面?”

    冉冉反应也特快:“那就问下面。”

    车速之迅猛,吓得归要拿着游戏牌的手猛抖了一下。

    冉冉笑眯眯地凑近:“20?”

    “小一点。”

    “19.9?”

    男生被逗笑:“再小一点点。”

    冉冉哦了一声,笑得像只妖精,温声道:“19.99?”

    一来一回打擂台似的,内容实在不堪入耳,归要听得臊,可周围男女却都开始笑起来。

    这么一闹,此前原本都在遮掩试探,尚且保留一丝矜持的人,这一下便彻底解了束缚无所顾忌起来。

    酒吧的很多游戏是为了造势造气氛以及亲密接触,出来玩么,冉冉和嘉林自当奉陪,就连最严谨的蛋蛋也从众地玩了两三把。可一桌子人里,只有归要在认认真真地研究游戏套路,思维敏捷清晰得要命,回回躺赢,十几个回合下来,愣是没让外人占着自己一点便宜。

    眼瞅着对面那群男生里有一个慢慢变了脸色,唇周肌肉紧绷、唇线抿直、眼睛耷拉,并伴随粗重深呼吸——很典型的屡次失败后的泄气、不耐、懊恼的表情。

    大概是没想过她能这么迅速就摸清游戏逻辑,挖好的坑就是不往下跳,换作谁都呕气心急。

    归要敛眉,权当自己眼瞎没看见,该怎么玩就怎么玩。

    而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。

    就在所有人都玩得最尽兴时。

    归要手中的牌洗了三遍,正准备发出,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就这么不合时宜地响在头顶:“顾嘉林。”

    归要手中的动作顿住,周遭笑闹声有一瞬间停歇,众人纷纷循声看去。

    而嘉林却浑身一僵,不可思议地转过头。

    一个高瘦俊挺的男生站在他们卡座背后,深蓝色衬衫被酒吧动感灯光映得忽深忽浅,戴着眼镜,表面温和斯文,气场却凛冽得吓人。

    嘉林直接脱口而出:“陈朔?!你怎么在这里?!”

    “替室友看个场子,”男生看着嘉林,像个大家长似的,冷声反问: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
    嘉林的表情很精彩,要怂不怂地昂起头:“……来这儿能干嘛?玩呗。”

    “是么?”陈朔面无表情地抬手推了推眼镜,对着某个方向的卡座歪了歪头,“一起?”

    “那倒也不用……”

    陈朔压根不听,抬起腕看着时间:“你只有一分钟。”

    “陈朔!”

    嘉林蹭地一下站起来,气鼓鼓地嗔怪着对面的男生,一双灵慧的眼眸子全是娇滴滴的怒气,对陈朔说话时也带着一股子撒娇味儿:“我就想自己一个人玩,我成年了!”

    陈朔却压根不吃这套,双手插兜,是不容反抗的姿态。

    嘉林也不肯服输,两个人大眼瞪小眼,一个强横,一个倔强,谁也不让谁,看得众人摸不着头脑。

    冉冉这时悄悄凑到她旁边,低语:“这就是她那宏基班的发小啊?好小子,挺帅啊。”

    归要无意识玩着卡牌,视线在二人脸上来回巡梭。

    二十不到的年纪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,她虽在微表情的造诣上道行尚浅,但架不住这二人实在明显。

    估计是玩不了了。

    她放下了卡牌。

    这时有熟人过来打招呼,拍了拍他的肩,问他:“朔哥,今儿怎么有空来?”

    陈朔只微微颔首,目光依然不离面前那个小姑娘。

    那人走之前还一个劲儿地回头张望。

    嘉林瞪着陈朔。

    陈朔没发话,可嘉林最了解他。

    这人从小到大都是牛脾气,只要认定了一件事儿,那是半分不肯退让,更何况她背着他来这种地方胡闹。

    终于,嘉林眼眸子微晃,败下阵来。

    瞧着就是一副要屈从跟随的架势。

    嘉林不服气,还想替自己争辩几句,下一秒就被陈朔掐着后颈揽进了怀中,强制地将人带离了这片。

    冉冉看傻了眼,赶紧跟上去。

    陈朔要把人半道掳走,自然也懂得要安抚其他人的道理。

    嘉林的学长后续被服务生通知今晚免单以示歉意,可明眼人都看得出,那家伙把人姑娘截走的时候可是半分歉意都没有。

    气焰嚣张,仿佛正主儿驾临。

    而归要的心脏却在脚步迈动的那一刻开始升腾起无限复杂的情绪。

    期冀、惶恐,还有紧张。

    她记得嘉林的这位发小与孟聿峥一个宿舍,哪怕今天来的不一定是他们宿舍,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。

    可事实上,落座后半个小时也没见着人。

    嘉林与陈朔的舍友都认识,这边儿玩得没那么大,紧着几个陌生的朋友相互介绍后,归要便安安静静待在一旁,冷眼看着冉冉再次嗨遍全场。

    时间指向凌晨两点,手机没有周誉的消息。

    这个点没有消息说明今天不会再有任何事情。

    她关上手机。

    偏偏那时,这七八个男生中,有个叫张铭阳的终于等不及了,突然高喊了一句:“峥哥呢?峥哥哪儿去了?”

    “半天没见着人了都,嘛呢,兄弟几个都等着他呢。”

    张铭阳说完踢了踢旁边的人:“航子,你打个电话问问?”

    被叫的男生特不爽:“你丫自己没手机?”

    “我特么手机不知道上哪儿去了,你赶紧的。”

    李峻航贼拉磨蹭地掏出手机,拨出号码,一分钟后又挂断,开始传达讯息:“他不知道上哪儿陪人埋猫猫呢。”

    张铭阳抽着烟的手一顿:“……埋什么玩意儿?”

    “埋猫猫,他自己这么说的。”

    也不怪张铭阳反应不过来。

    “猫猫”这么可爱的叠词绝对不可能是孟聿峥本人的说话风格,一听就知道是女孩子的口吻。

    孟聿峥模仿,是在故意逗宠揶揄人家。

    ——竟从未见过他对哪个姑娘这样使过坏。

    手中的酒杯被她不自觉地攥紧。

    她也知道自己不该有妄想和期待,可谁都知道人之常情难自已的道理。

    这种事就是,很难的。

    果然张铭阳这边的神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,继续扒了一口烟:“峥哥谈恋爱了?啥时候的事儿?”

    李峻航张口,正要说话,声音却被舞池骤起的男女兴奋的尖叫声淹没,等这一阵过去后,张铭阳却一脸兴奋,说峥哥挺宠那祖宗啊。

    归要终于放下酒杯,审视自己这种等着盼着的行为,着实有点可笑。

    “我去趟洗手间。”她对着冉冉轻声说道。

    洗手间的位置在后门出口的方向,归要却直接略过洗手间门口,出了酒吧。

    在里面闷了一晚上,到了外面才知道今晚飘了小雪,零零散散的雪沫子飞舞在半空,被昏黄路灯照得盈盈闪闪。

    后门外通小巷,没什么人来往,往前是黑漆漆的路口没有尽头,她就算是想透气流连只怕也不敢走太远。

    雪渐渐大了,她寻了一旁的屋檐站定,盯着对面墙壁某处光亮中的雨花石发呆。

    冉冉她们今夜会闹到凌晨四点,这几人本就是熬夜冠军,她自然比不得,所以她犹豫着要不去附近开个房先睡一觉,毕竟这会儿松弛安静下来,才发现眼睛有点撑不住了。

    她心不在焉的,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头。

    脚步声就是从那个时候响起来的。

    远远传来,沉缓有力,一声又一声,伴着雪地咯吱脆响,彻底扰乱她独自一人的世界。

    有人靠近,她下意识看过去,呼吸蓦然一滞。

    清冷夜色之中,她看见男生在她十步之外,顶着风雪缓缓踱步而来,也许是身形与气场过于独特强烈,她几乎一眼就认出了他。

    孟聿峥。

    依然是上次那副模样轮廓,只是额前头发微微散落一两根,衣领微敞,露出里头搭着的黑色圆领T恤,领不高,脖颈动脉青筋若隐若现。

    他的身影衬着漫天静悄的雪夜,气势没了往日的嚣张,却多了几分要人命的蛊惑性感。

    他缓缓走近后,归要才看清原来这人嘴里还叼着一根烟,没点燃,就这么虚虚地咬着,看着不大正经。

    他直勾勾地盯着她,神情意味十分明显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他就是冲着她来的。

    她怔然,却见他唇角抬着笑,两手微摊——上头有少许湿泥土污渍。

    因着唇间有烟,与她说话时的低磁嗓音略有含糊——

    “手上脏,劳驾替我点支烟?”

    他一副求人办事的诚恳,可她最是清楚这人难得会有正经时刻,以至于这番客客气气的话里,归要怎么听,都觉得染了丝调/笑。

    她望着他,克制几欲蹦出胸腔的心跳,好半天才缓缓翕动嘴唇,道:“怎么帮?”

    “打火机在右边口袋里,麻烦。”

    归要愣住,大脑早已经一片混乱。

    要……手伸进他裤兜里拿火机么?

    她迟疑地伸手过去,即将靠近他腿侧时,却忽然听见他低低一声哼笑,有点赖。

    她不明所以地看过去,撞进男生满是谑意的眼里。

    “占谁便宜呢?”孟聿峥轻声侃她,接着悠悠侧身,“在外套口袋里。”

    轰——

    归要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自己世界顿然坍塌。

    耳根子一寸寸烧红,身体都开始烫热起来。她压根不敢抬头去看他,只祈祷夜色可以蔽目,他看不见她绯红的耳垂。

    慌里慌张地在他外套兜底探寻到了那个硬壳物什,上面还沾染着他的体温,拿在手里与她交换着暧昧的温感,她逼迫自己莫要再多想。

    咔哒。

    她点了火,燃起一豆火苗,划破漆漆黑夜。

    怕自己忽重忽轻的紊乱呼吸熄了火苗,她屏息凝神,不敢太大出气。

    孟聿峥扫眼过去,只看见姑娘那双捻着烟的手修长又白皙,赏心悦目得很。

    适合干点混账的坏事。

    归要伸臂过去,男生的气息却陡然靠了过来。

    周遭漆黑,黄色火苗映照出彼此。

    明明灭灭之间,一张精致得几近完美的英挺眉眼乍然贴近,微微偏过头去,少了些许迎面正对的逼迫感。

    孟聿峥是偏攻击性的正统长相,五官端正,英朗硬气,她从前就觉他的那双眼睛生得极其好看,上眼睑弧度弯曲似月,畅顺沿至眼尾,若是看人时,总觉得深邃多情。

    她终于忍不住,轻息微吐,这一松弛,手也开始微微发颤,火苗跟着微微晃动起来,她伸手想去护,却引得他抬眸看过来。

    两个人离得近,那张脸就像是电影的慢动作一般,随着孟聿峥抬头而一帧一帧地、清晰地出现在光里。

    她抬眸,见他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。

    漆黑深邃的眼眸几乎与寂寂黑融为一体。

    心脏骤停一瞬。

    她指尖一颤,松开了打火机。

    唯一的光亮猝然消失,世界再次恢复黑暗宁静。

    仿佛雪夜高原那把驱逐野兽的火焰熄灭,彻底归于混沌的那一秒,人类失去唯一可依靠的光源,野兽却觉醒——

    向猎物伸出危险的爪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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